他困

只写自己喜欢的。

【柱斑】美人(2)

斑对着周围的动静仿佛充耳不闻,动手去夹第二颗豆子的时候,居酒屋的门帘再一次被掀开了,与夹杂着雨点的寒风一同灌进室内的,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。

见到对方的那一瞬,斑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晃动了一下,心想这现世报未免也来的太快了些。


“您好。”

方才还臭着一张脸的老板瞬间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容,迎了上去。

“您好。”男人对她回报以温和的笑容,惹得半老徐娘面带桃花,羞赧地抚弄自己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。

破旧的酒馆很少能遇上这般贵气的公子,福子沉浸在对方英俊的面孔里,仿佛是做梦一般的不真实。

“可以给我一壶酒吗?”

“好……好的。”


用余光看到男人宽大的狩衣略过自己的身侧,在桌前略一停顿,在自己身前坐了下来。

斑看见对方摘下了头上的风帽,一双眼睛狡黠地望着自己,像一尾狐。



他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佩刀,却没有第一时间抬头看向他,只因不想被对方捕捉自己眼中的迟疑和猜度。

用余光扫视着面前的人,见他端起那盏和自己身份并不相称的粗陋酒杯,动作一气呵成的饮下热酒,手上名贵的珊瑚戒子在暧昧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。

隔壁的醉汉又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响声,碰碎了泥碗整个人仰倒在地上,借着酒兴抓起福子的衣摆半真半假的诉起衷肠来:

“只有福子不会把我这样的人赶出门去,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只属于福子一个人……”

福子面色尴尬地扯着自己狭窄的裙摆,用抹布来回擦拭着地上碰翻的酒水和食物,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大叫着类似“再也不想见到麻生大人”的埋怨之语。


在众人的欢笑声中,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,杀人犯和目击者,竟然相安无事地面对面度过了半刻钟。

斑觉得仿佛存在着另外一个自己,正站在桌前冷眼旁观着这一切,下一秒就能抽出利刃,须臾间取下对方的首级,让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永远的闭上他那张形状姣好的嘴巴。

然而在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,他并不打算操之过急。


思索间又是一阵冷风袭来,伴随着马靴响亮的踩踏声,即使没有抬头,也能料想到来人并非善类。

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抬起眼皮默默打量着这群闯进来的不速之客,为首的男人便等不及似的高声吵嚷起来:“老板在哪里?”

福子一阵小跑来到军官面前,将自己还沾着水渍的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擦拭着,看起来有些局促。

“城里发生了命案,我们奉命前来搜捕疑犯。”说着将一张毫无温度的逮捕令举到福子的跟前晃了一晃,不待她做出反应,便打发身后的士兵进入室内搜查。


是来捉拿自己的!

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结,斑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枯坐了许久,肢体都开始僵硬仍毫不自知。大脑却在飞速过滤着可行的脱身之法,居酒屋没有后门,前门已经被堵死,想要逃出生天,只有硬闯。

眼前的人尚在稳如泰山地吃茶,除开他以外的对手共有7个,为首的人有军衔,其余6个不出所料应该只是普通的下士。


不动声色地摸向袖口,眼神仍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动向。袖中露出一截利刃,尚来不及思考脱身后去向何处,眼前的危急已经容不下他再多考虑。 

“等……等一下!”

电光火石之间,利刃未及出鞘,福子朗声打破了寂静,只见她一手拦住士兵们的去路,急切地说着:“是什么样的罪犯?我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嫌疑犯?我想一定是您弄错了吧……”

卫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,为首的军官悠悠转过身,冲着福子不耐地一挥手:“只是例行检查而已。”


就是现在! 

居酒屋内寒光乍现,然而还未及听到利刃出鞘时瑟瑟的声响,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牢牢捂住了他的口鼻,来人揽住他的腰际,瞬间桎梏住他的行动。

顿时心跳如鼓,一滴冷汗顺着额边缓缓滴落下来,这情况变化太快,让他无从适应,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和困兽一般的被钳制在对方的怀里。

他在那人的掌下急促地喘息,怔怔看着士兵打发了福子,一步一步,离自己越来越近。来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意,意味不明的在他耳边低语道:“嘘,别急。” 

那声音低沉醇厚,像是在诱惑,也像是在哄骗。


搜捕的人已经行至身前,来人竟变本加厉地将他整个纳入怀里,一杯已经凉透的水酒经由对方带着昂贵宝石戒子的手端到跟前,那是一双富人的手,没有丝毫的伤痕和茧子,十指葱葱的样子仿佛游廊里养尊处优的太夫。

顺着那双手看上去,世界里只剩下那张带着笑意的脸,嘴角含笑的样子看起来温和无害,还有一抹近似柔情的意味。

“张嘴。”


耳边士兵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,斑几乎已经可以闻到酒香之外弥漫着的皮革味道,沾染着屋外泥泞尘土的气味,在拥挤的室内激起他一阵作呕的冲动。

二人的姿势像极了武士和被呷弄的家童,在江户时代,众道曾被视为是超出男女之情的忠烈之爱,只是随着武士道精神的消亡,这份同性之爱也随着滚滚的洪流堕入了俗世,成了与恩客游女无异的一段段皮肉之欢。

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,不自觉的抓紧了对方的衣襟,冷峻的面孔对上对方的柔情蜜意,仿佛一场无声的角力,一种浓烈地微妙气氛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。

听到身侧的脚步立定的时候,斑默默闭上了眼睛,就着对方的手,饮下了他手中的薄酒。


“怎么,连我也要搜查吗?”

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轻慢之余,还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。对方头上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,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,堪堪覆盖住胸前人的大半张面孔,他用戴着戒指的手端起酒杯,嬉笑着喂给对方喝下,只着棉袜的脚大咧咧地从指贯中伸出来,随意地斜跨在一旁的榻榻米上。

军官显然注意到了男人并不简单的身份,忙躬下身向他行礼:“只是按例的搜查而已,能否请您抬起头?”

第二句话显然是对斑说的,看来对方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。


微凉的手指再次握住刀柄,但身后的人却先一步察觉了他的意图,一把用力按住他的手,甩过来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,被斑毫无惧色的几记眼刀回击。

几个回合下来,火药味十足。那头军官还在等到,似乎已经被两人状似调情的举动惹得十分不悦。

只听见男人幽幽叹了一口气,在腰间摸索了一阵,找出一枚令牌一样的东西,丢给军官。

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军官得了信物,霎时变了脸色,卸下刀剑伏跪在地,将额头深深埋于自己的掌心,低声道:“是在下无知,顶撞了大人,还请您不要怪罪。”

男人只淡淡回了一句各位请便,依旧低头淡定地吃茶,神情看不出喜怒。不出片刻,居酒屋里的士兵便如鸟兽般散去了。

危机暂消,斑感觉到男人一直耸立着的肩膀如释重负般的垮塌下来。


“为什么要救我?”

夜幕降临,只有面前的刀刃在寒夜中凄然地散发着冷光,柱间维持着这个姿势,像是在计算着利器没入咽喉的时间。

“这似乎不像是对救命恩人说的话。”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脖颈间的刀。

“我没有求你多管闲事。”

“救了便救了,哪来那么多为什么。”

斑将刀柄又朝前抵了几寸,凑近了说道: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
柱间忍不住嗤笑出声,语气却是淡淡的:“那就来吧。“说完还大咧咧地摊开手,露出自己的胸膛。


对峙许久,柱间感到颈项间的掣肘消失,随即听到了刀刃收归刀鞘的沙沙声。

“你想要什么……”沉默良久,柱间终于再次听到了对方的声音,低沉、冷漠、带着疏离:“解决麻烦?取人性命?还是替你消灾?”

远处的月亮高悬在空中,像一个金灿灿的光球,照耀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,如同荆棘路上撒下的点点圣光,为迷失了方向的游子照亮了一条归家的路。

斑听到对方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,像是包含了某种惹人伤怀的期许:

“想要回报我今日举手之劳的话,就好好活下去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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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
这篇应该不长的,但算了算也不是“上中下”就可以写完的故事

于是就有了这个“2”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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