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困

清晨时分，天空飘起了细雨。

听见屋檐上滴落的雨声，柱间突然醒了。身边的人还抱着被子睡的死沉，柱间伸出手指点在他眼底未散的黑眼圈上，斑无意识的皱了皱眉，翻个身继续睡了。

柱间拥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，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，反而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，雨水落在泥土里溅起一阵湿润的青草芬芳。

 

屋内静谧无声，柱间撑起木质的勾栏窗格，拖着下巴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，院子里的篱笆田里落了一地的早樱，白白的一片铺在他种的萝卜地里。

微凉的寒风灌进室内，身边的人在睡梦中缩了缩裸露在外的肩膀，嘴里边嘟哝着什么，边把身体朝下埋了埋，柱间替他掖好了被子，轻手轻脚的起床了。

 

斑后来是被饿醒的，半梦半醒间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坐在地上神游太空，身下的棉被是新的，想来柱间已经替他料理过了。

等闻到食物的香味才惊觉自己已经饿了十几个小时了，循着香味摸到厨房，果然看见柱间在炉灶面前忙碌，不仅手里拿着锅铲，身上还系了一条奇怪的围裙。

估计是还没睡醒的缘故，斑像个幽灵似的飘到厨房，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悄无声息的站到柱间身后，一时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

 

“你醒了？马上可以吃饭了。”柱间头也不回，顺手把火关了。

“恩……”斑打了个哈欠，又愣了一会儿，才乖乖跑去桌边坐着。

 

面前放着几份寿司，一半是豆皮的一半是三文鱼和金枪鱼的，还有盛在碟子里的蔬菜色拉和两条刚烤好的青花鱼，离自己稍远一点的便当盒里装着腌好的海藻菜和姜汁豆腐，桌角处则零散的堆着一些杯面和甜甜圈。

不知道柱间什么时候起的，但是从餐桌上堆满的食物来说，应该是准备了很久，斑心想今天这是吹得是什么风，平白无故的献殷勤可不是对方的作风。

 

柱间端着刚做好的味增汤走过来，坐在斑的身边。

在说话前斑决定先填饱自己的肚子，于是不客气的拿起汤匙直接尝了一口，表情微妙的赞叹了一句味道不错。

柱间笑眯眯的说他在汤里撒了甜味的海苔粉，好吃是正常的。

斑正在吞寿司的喉咙哽了一下，米饭噎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，涨了个大红脸，柱间好心的替他揉背顺气，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。

 

柱间本想慢慢等他吃完再开口的，结果斑在吃完了第二个豆皮寿司以后就放下了筷子。

斑抱着手臂，低垂着的眼皮像是能看穿他：“什么事，说吧。”

“胃口不好？”

斑拿起桌上的白手帕抹了抹嘴：“被你这么看着我吃不下。”再说你都觉得我胖了。

柱间很苦恼的长出了一口气，笑的有些无奈：“明天就要出发去铁之国了。”

斑又悄悄给自己夹了一块豆腐，含着筷子思索了半天，才反应过来：“哦——这么快。”

“恩。”

 

然后柱间起身去了储物室，在里面捣鼓了半天然后抱出来一堆东西放在斑的面前。

“这个是九喇嘛吃的猫粮，一天喂两次，一次喂差不多5汤匙就够了，不要多也不要少。九喇嘛如果缠着你要零食，你就抓一把这个给它。”

柱间提起一包面包干，上面写着宠物专用：“它最喜欢吃这个，我一次买好了一个月的量，肯定够它吃的。”

 

“恩。”

斑撑着脑袋听他一个人絮絮叨叨，时不时的答应一声。

“我不在的时候你夜里如果睡不好，千万不要吃安眠药，也不可以用幻术强行催眠。”柱间把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在斑的面前：“这种白檀是我提纯过的，你失眠了就在房间里熏一点，记得量不能太多，上次熏多了你连着好几天都没精神。”

 

又是这些小事啊，这是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了吗？

“这些我都知……”

柱间仿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：“你犯懒的时候就懒得做饭，一天只肯吃一顿。我给你准备了沙律和手卷，都放在冰箱里。”说着他拉开冰箱的门，里面琳琅满目装着一排排花花绿绿的食物。

“柱间……”斑直接喊了他的名字，但是柱间还是自顾自的说下去：“我不知道我会去多久，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一个月，如果你实在不想做饭偶尔吃杯面也可以，不过我只买了3份多了也没有……”

 

“柱间！”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，他握住了柱间的手，神情有些认真：“这些我都知道……”

柱间沉默了半晌，神情十分落寞，低垂额脑袋耷拉在斑的肩膀上，一脸做错事的样子。

斑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，两条好看的眉毛都蹙在了一起：“你这时不时就会消沉的毛病还是没改吗。”

 

柱间难得的没有反驳，撑着头兀自在想着心事。

斑也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说话，两厢沉默。

 

门外传来咪咪叫唤的声音，九喇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小窝里跑了出来，正在用它的爪子拼命挠着房门。

柱间如梦初醒的想起来，早上忙到现在还没给它喂过吃的，九喇嘛的性格闹起来也是要拆房子的，这下肯定又要撒泼，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门边拉开门，九喇嘛喵呜了一声扑到他怀里，眼泪汪汪的瞪着柱间，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在他怀里使劲蹭着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 

“好了好了。”柱间拿出哄孩子的耐心顺着毛捋了半天，好一阵的温言软语，九喇嘛才肯安安静静的趴着吃东西。

斑坐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猫和父子俩似的，竟然觉得场面还挺温馨。

柱间襦绊的前襟被九喇嘛蹭的乱七八糟，斑低下头替他整理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凌乱的黑色系带上，姿势严谨的打了一个蝴蝶形状的绳结。
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”斑低低的说，埋头对着他衣襟上的褶皱，并不抬头看他：“既然这是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事，那就去做吧。”

柱间扣住他的掌心，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上面：“现在能让我放不下的，只有你而已。”

斑摇摇头：“说什么傻话……”

 

尽管嘴里这么说着，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想起柱间曾经说过的话。战后初歇，他们一个是传说中的救世主忍者之神，一个是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，柱间认真的告诉自己他再也不是什么初代火影，宇智波也不再是罪恶的一族，真正毫无芥蒂，平等相处的时代已经来临，那些繁冗的琐事就交给小辈们去做吧，他们不如躬耕乐道，每日采菊东篱，煮茶看花，做一对俗世里的平常人。

彼时斑还笑他太过天真，谁知那么多年过去，流水一般的平淡生活抚平了岁月的棱角和伤痕，让他也渐渐安于眼前不知今夕何夕的散漫生活，日复一日的天光好似静水流深，将那些旧时年岁里的心高气傲和恣意飞扬通通埋葬了。

 

如今，闲适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。活着的千手柱间还能重回神坛，那如果再加上一个宇智波斑呢？站在救世主的身边理应是他虔诚的信徒，而不是人人都惧怕的恶灵。

斑感到自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，柱间的耳语永远是这样温柔又缠绵：“那就阻止我，让我留下来。”

这怎么可能呢，他所爱的从来都是完整的千手柱间啊，因为沉湎于感情而抛却了心中大义的男人，根本就不是他。

“不要把我说的好像离不开你一样啊。”

柱间哑然一笑，更紧的抱住他：“是我离不开你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TBC